静立在御座左下方的同王殿下冷笑道:“周侍郎今日奏疏上得怕是多余了,自书院命案以来,陛下与太后娘娘都已经下过旨意,将案子交与你们刑部主审,本王与王统领陪审。真凶也已查明,是那书院学督顾九日所为,当时顾九日亲口承认杀害王氏族人时,周大人也在场。陛下也已经下过令,命各部全力揖凶。如今过去月余,非但不见顾九日的半点行踪,反而让他在各地继续犯案!说到底是刑部办案不利,周大人不去督促刑部上下全力揖捕顾九日,反倒在这求着重复的旨意,是何意啊?”

    周子轩俯身道:“微臣敢问同王殿下,若说刑部办案不利,那么时将军率城防营,和王统领所率禁军同样奉旨办案揖凶,可有查到那顾九日的行踪?”

    被点到名字的时子涔和王霄九从武将那列阔步迈出,同时俯身道。

    “禀皇上,城防营确实还没查到。”

    “禀皇上,禁军暂时也没查到!“

    周子轩又道:“启奏皇上,顾九日确实是有亲口认罪。只是各部为了拿他,永安封城多日,他却如入无人之境,犯下诸多血案,又能从防守严密的刑部大牢被人劫走,更何况,如今遇刺身亡的还是手握精兵,高卫护卫的两位郡守!试问,一个区区学督怎可做到?微臣认为,顾九日背后必是在云国有着滔天势力之人,在其授意及提供便利之下,他才能在我云国各地恣意犯案。顾九日固然要抓,可其背后之人也不得不查!”

    时子涔皱眉看他,道:“周侍郎这话里话外是何意啊?”

    周子轩看着他,毫不客气地回道:“微臣认为,能在云国有着如此强大势力又与王氏结怨之人屈指可数!比起大海捞针般去找一个顾九日,倒不如揪出幕后之人!”

    他这话已经不是暗谕,而是明指了,此话一出,满堂哗然,纷纷侧目看向时子涔。

    有武将忿忿不平的站了出来,道:“周侍郎空口无凭,污陷朝中栋梁,其心可诛!”

    王霄九一声冷笑,道:“周侍郎并没指出谁来,丁参将又何必跑出来不打自招此地无银呢?”

    另一武将出来,朗声道:“王统领莫要阴阳怪气,谁不知道,明明真相已查明,王氏遇害都是督顾九日所害。你们王氏却一直死咬着国师府不放,我看你们就是空口无凭,就是其心可诛!”

    武将们纷纷附合道:“就是,空口无凭,栽赃嫁祸,就是其心可诛!”

    “就是,时家为人光明磊落,我们有目共睹,又岂能为宵小所害!”

    有人声援,自然便有人齐声攻击。

    “王家四公子遇害时,确实是与时家二公子发生过斗殴。那顾九日虽认罪却并末伏法,他背后之人还未查清,是不是国师府所为还尚无定论。”

    “不止京中,其他各地的王氏不断遇害,从旁门小枝到手握重兵的一郡之守,试问背后之人势力云国有几人能做到,时家一向与王家”

    “书院案发后明明永安已经封城,若不是背后有人故意放之,那顾九日怎能出现在各地犯案,还专门只杀王氏之人,王氏出事谁最得益?这不是明摆的嘛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跟以往的朝会一样,底下文臣言辞利正气凛然,武将面红耳赤指手画脚吵得沸腾。龙椅上的皇帝也仍跟以往一样眼眸低垂,昏昏欲睡。身边的如公公轻咳一声,皇帝惊醒,他扶了扶额,习惯性的看向左侧下方的王相,问道:“王相,此事你是如何看啊?”

    此时,一直不曾出声的王相微微挑眉,手持笏板,面向皇帝俯身道:“丧子之痛,族人之殇微臣虽心中悲愤,只是,比起一人之痛,一族之殇,微臣更担心的是云国的江山之患律法之耻!微臣做为被害一方,理应对案子避嫌。案子自一开始便由刑部主审,皇上可听听刑部侍郎周大人的意见。”

    云皇随即将目光转向周子轩,“周爱卿如何看啊?”

    周子轩道:“如今朝中内外,民间上下,均对国师府是否参与王氏族人被害案有关,众说纷纭,引起时王两家相互猜忌,动摇朝庭纲纪。微臣以为,悠悠众口堵之不如疏之!故微臣肯请皇上,允许我刑部对国师府上下进行彻查,一来可还时家清白,二来也右早日查明案件真相!”

    彻查国师府?

    大臣们纷纷惊愕地看向吃惊地看向周子轩,这人怕不是疯了。那可是时氏,云国开国国师时弼成后人,现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时翼府上,他还当是之前上吊自杀的卢尚书那么好欺负?

    “大胆!”年轻的同王殿下忍不住厉喝道:“时国师与时大元帅也都是我云国的大功之臣,朝中栋梁,岂容你无凭无据的便去盘查?”

    王相冷笑道:“同王殿下,清者自清,若时家真是清白,也就不怕人查了?”

    御座上的皇帝被吵得头痛,他看了看左下方的右相,缓缓道:“同王说得也不无道理,若是无真凭实据,只凭心证便去盘查时家上下,怕是不妥。”

    周子轩再次俯身道:“皇上,顾九日此人曾入读明学书院,刚好与时小将军同期,私交甚密,微臣以为,顾九日与时家或多或少有些旧情。”

    皇帝看向前面的时子涔。

    时子涔会意,他直起身板看向周子轩:“周大人记性甚好,顾九日确实与我同期,也确实常出入国师府,去年入职书院时也确实来过府上。

    他随意又笑道:“可我没记错的话,顾九日的同期除了我,还有你周大人;与他私交甚密的除了我之外,好像也有周大人;他经常出入的除了国师府也有君山街的周大人府上;他去年入职书院同样去过周大人府上!更重要的,书院那日与王家四公子斗殴的,除了家弟时子晳,还有周大人家二公子,傅大人家三公子,何家四公子……如按周大人的说法,周家傅家何家又该如何洗清自己的嫌疑?周大是不是也该避嫌不应参与案件调查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周子轩脸色红红白白,被怼得语塞。

    王相道:“时将军巧言如簧,三言两语便想撇清嫌疑,既不肯让人查的话,那你又如何自证清白啊?”

    时子涔朝皇帝俯身道:“微臣请旨,赶赴雁城,北凤两地,亲自抓捕顾九日归案,以证时家清白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云皇点头道:“……如此甚好。”

    同王上前道:“父皇,儿臣也请旨同去,那两郡相隔甚远,时将军一人难以兼顾,且那两城郡守遇害,城中无人主局于国不利,儿臣也请旨同去,也可稳定那两郡城防,顺道可在当地将领中挑出适合郡守的接任者。”

    云皇又点头道:“如此也好,那你便与时将军分去两地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王相面色难看,这不是明摆着想抢那两个重镇的防守权,如果京中一旦有变,黑崖山的铁骑营,西北边境的云皇军或直通永安,或被阻于两城之外,皆全凭当地郡守心意,这两郡守位置若不在王氏手里,那岂非卧榻难安。他看了王霄九一眼,轻咳两声。

    王霄九会意,出列道:“同王殿下身为皇子,身份尊贵,缉凶之事极为危险,还是微臣去办更为妥当。”

    云皇沉吟良久,看向王相,“王统领掌管禁军,京城防务极为重要,若是去的话,朕甚为担心京中防务。”

    王宵九道:“禁军可交给副统领王霄阳代管。”

    王霄阳乃王相第四子,虽是庶出,可文武双全,算得上王氏这辈的皎皎者,也是王氏重点培养的对象。

    云皇摇头,“王霄阳虽合适,可他是金吾侍卫首领,朕这云皇宫可是一日都离不开他。”顿了顿,他指了指同王,“王相,禁军可否先由同王代管,等王统领办完差回来即可,你看如何啊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王相脸色晦暗不明,禁军由王氏掌管多年,拱卫京师之重责,若拱手让出那同样是不可能,可转念一想,不过只是暂代,等把那两郡重新安排好自己的人后,还是可以拿回来的,也未尝不可。他俯首道:“一切但凭皇上做主!”

    看着他低垂的头,云皇微微挑眉,点头道:“那此事便如此了,诸位爱卿可还其他事可奏折?”

    众臣垂首,队未的一位官员想要上前,被身边的人给扯住了,对方对他使了个噤声的眼色。那边云皇甚为疲惫的挥了挥手,如公公宣道:“退朝!”

    大臣们跪送云皇离去。队未那位官员是年部新进的司城,北境出身,不懂这朝中复杂局势,他随着人流退出大殿,边走边小声的询问身边的罗司库,“罗大人,这朝会就这么散了?你为何拦我?北境工事修膳一事还未来得及呈给皇上,这可如何是好?”

    罗司库也小声回道:“张大人,皇上也好,王相和时将军也好,谁有心情来管那远在万里之外的破工事!满朝大人们都在选边站,我们此是把黑崖山铁骑营的事提上去多不合时宜,还是将这折子呈给户部,交给那些大人们处置便好。”

    张司城眉头紧蹙,道:“但是,这事已经递到户部小半年了,如石沉大海,无半点回音。每次去问,工部说卡在户部,户部又说是工部流程尚未完善本想……这可如何是好?”顿了顿,他又道:“其实下官觉得可比起那杀人案,北境工事修膳才更是要紧!那黑崖山是我国与怀商、交趾的国界,防御工事受损不能及时修膳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!”

    罗司库吓了一跳,他一把捂住张司库的嘴,紧张地环顾四周,见无人注意到他们,这才小声回道:“张兄,这话可千万别再说!你我苦读多年,好不容易谋了个差事,可要谨言慎行才能活得长久!”

    看着张司库点头称是才放心下来,接着揉了揉眉心,道:“不瞞你说,铁骑营那两位将军为此事来京已有月余,迟迟等不来皇上召见,便求到我那,同为北境出身,我本应尽力,但是……”他探着头朝宫门口看了一下,转头道:“我估摸着他们这会还等在那,那些军伍之人不通文墨,粗鄙得很,要是被他们缠住一时半会便脱不了身了。张大人,等会你得替我稍稍遮掩下”

    “罗大人,张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面前陡然出现两个胡子拉渣的军士,把鬼鬼祟祟的两位大人吓了一跳。漫天白色的雪花中,那身上寒气凛然的盔甲更显得肃杀,两人齐齐的拱手行礼,焦急地问道:“工事修膳款的事皇上可有准奏?”

    罗司城打着呵呵,支吾着道:“小耿将军,今日朝会上议事有些多,没来得及……没来得及,等下次朝会……”

    小耿将军的脸瞬间暗淡了下来,低头喃喃道:“北境多年无战事,各处工事年久失修,初冬时几场大雨,黑崖山多处城墙坍塌,北境多处道路山体滑坡,若是战事一起,则防御艰难,行军受阻,这可不不光是铁骑营之危,更是云国之患!”

    他再次抬起头,看着这些络续从宫门里出来的华服大人,在京中的这一月来,为了解决此事四处求告无门的委屈,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是暴发出来了,他不管不顾地嚷道:“下次,又是下次!大人们久居繁荣之地,每日锦衣玉食,高枕无忧。可知边塞将士戌边之苦,冰天雪地,缺衣少食不说,还得不停的修补坍塌的城墙和道路。为了抢修那些山路,已经有好些个同袍死于山洪塌方之中!”

    他的大声嚷嚷,让周围的大臣们围观了过来,人一多,他倒发泄得更起劲了,粗着脖子喊道:“铁骑营战士自入营第一天,便护天下万民为已任!我们不怕死!可我们只想死在战场,死得其所!而不是死在你们不作不为,不管不顾当中!”

    军士声音越来越高,也越来越悲愤。既让人无地自容羞愧难当,也让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大人们恼怒起来。

    身着华服肥头大耳的官员阴阳怪气地道:“这位将军所言差矣,你不也说黑崖山多年无战事,又何必花费那么多银两去修什么工事?不当家自不知柴米贵,每年各地收上的税银就那么多,可朝中上下每年的花销可不小,户部如不精打细算,把钱用在刀刃上,这国库空虚的责任你来担啊?”

    小耿将军嗤笑道:“多年无战事,就是代表以后都无战事了吗?战事一起,城墙若是不牢,你要我们靠什么来守这疆界?”

    那官员嘲笑道:“你们铁骑营不是号称可驰骋天下的不败铁骑!怎么?没得固若金汤的万丈高墙便守不住那疆界了?那朝庭每年拔下那么多的军饷粮草养着你们这此废物又有何用?”

    小耿将军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咔咔作响,他冲他怒骂道:“你这肚里流油脑中进水的蠢货!还有脸跟本将军提军饷粮草。朝庭非但多年不许我们铁骑营招募新丁,军中战马盔甲也多年不曾更新,粮草军饷更是被你们层层苛扣!”

    被骂的官员气极,指着他道:“你这莽夫!去年本就是灾荒之年,朝中各部本就都在削减用度,何以你铁骑营就不能削减了?”

    小耿将军冷笑道:“怎么只见削减北疆的铁骑营?西北疆的云皇军可从来都是要人给人,要钱给钱,兵械战马换得勤快……本将军岂问你,同样是守疆卫国,为何要区别对待?这么多年,我们不作声,你们便当我们铁骑营好欺负!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这无知无识的兵痞……竟敢诽谤朝庭命官!”肥胖官员气结,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,眼前这小耿将军虽是名不见经传的低阶将官,可他的父亲耿进却是赫赫威名。当年黑崖山大战,一代名将飞龙将军纪越便是死在他的刀下,故此被军中誉为屠龙将军,战神殿下隐退之后,便是由他接管了铁骑营统领一职,镇守北疆。

    “你才是四肢不勤,五谷不分,无常无识,肥头大耳的死胖子!”小耿将军叉着腰跳起来,论骂人他还从未输过好吗!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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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路遥远盼君归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,一本书只为原作者走东顾西的小说进行宣传。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67章 混乱不堪的朝会,长路遥远盼君归,一本书并收藏长路遥远盼君归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