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分出去传话,带进来的却是平怜,林照瞧见他,问他怎么没跟着薛道一同去淮州,那人站在楼门口说道:“少爷带了平溪去,奴跟着少爷长大,也会些手脚上的功夫,少爷让奴留下来伺候夫人,您家里家外有什么事,尽管吩咐奴就是了。”指了一下外头,“那桦林也是花都院儿,里头有耳房,奴和这院子里伺候的小厮都在那里头住,少爷说了,不叫我们进里院。”

    林照点了点头,索性这里没有外人,便又问道:“薛道带了绯村吗?”

    平怜没想到林照知道绯村的事,看来少爷对她的心思不浅,隐约间又多了些忠心耿耿,说道:“这奴就不知道了,那绯村向来独来独往的,少爷有什么事情也是私下和他联系。”

    林照颔首,说起那两个姨娘的事,平怜道:“怀阁那位还梳洗打扮着,思阁的傅寄春来了,少爷走之前交代奴了,这两人夫人大可不必相看,也不用放在心上就是了,看着不顺眼,日后叫她们不许出院子。”

    秋分抿唇,薛道这也太霸道了,为了林照眼不见心不烦,就不许人家出院子啊,好歹也是鲁王世子送来的人,多少也要给些面子吧。

    林照过去那翘头案前,寒露赶紧放了垫子,扶着她盘腿坐下,她看着上头备好的笔纸,不紧不慢的挽着袖子:“人都来了,见了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平怜应声,不多时引进来一个女子,打眼过去,二十出头,身量纤柔,像是一脉杨柳,穿着身明黄色的襦裙,露着雪白的藕臂,五官乍看上去清淡,但亦有值得细品之处,只是一双眼含着愁困,像是悬檐的春露。

    “夫人。”

    傅寄春抬头,略有一愣,本以为林照和自己差不多的年岁,没想到居然小这么多,自己要向一个半大丫头行礼,心中哀叹:“给夫人请安,妾闺名唤作傅寄春,今年二十二岁,还未恭贺夫人新婚之喜。”

    林照低头拿笔,悬在那纸上:“若算起来,你进门比我早,还得是我先恭喜你才是啊。”再抬头,眼里笑吟吟的。

    “妾不敢。”

    傅寄春柳眉微蹙,低声道:“妾本是个玩意儿,哪里敢和夫人比肩,只希望在这府上安稳度日,当牛做马伺候夫人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我都是少爷的内人,虽有嫡庶之别,但也达不到当牛做马。”林照不紧不慢的在那纸上写着,“何必如此自轻自贱呢。”

    平怜在门外听着,忍不住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这少夫人是好心性儿,可傅寄春就像是身处泥潭还不肯自拔一样,声音也哀伤春秋的:“妾生来就是卑贱之躯,少爷和夫人好心收留,妾感激不尽,只结草衔环为报,不敢奢求别的。”

    这话听得春分腻歪死了。

    这人怎么一根筋呢。

    林照闻言,饶有兴致的看着她,似笑非笑道:“你似乎心中愁苦?”

    傅寄春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无妨,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“妾……”

    傅寄春在林照的再三追问下,才略有叹气,狭长的眼角隐有泪意,用袖子按住拭去,见到林照手里的古籍,上面诗文排列,才粉唇波动:“……有所思在远道,一日不见兮,我心悄悄。”

    春分的眉毛都皱的连一起了,所思在远道?

    这话说谁,薛道吗?

    她看向林照,那人的笔在听到这话果然也停了,噗的一笑,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,只将毛笔挂回架子上,扬声道:“秋分,送客。”

    傅寄春见势,以为自己这话得罪了林照,连忙往前探了探:“夫人?”

    林照态度平淡:“心有相思是好事,索性远道也终有回归之日,我累了,还要见下一位,你先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傅寄春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怎的,一边起身一边道:“夫人怕是见不到徐引欢了呢。”

    林照问此话怎讲,可是病了?

    傅寄春垂眸,羽睫纤长:“她性情孤寡,从前在王府上的时候,世子最喜欢她了,养的跟娘娘似的,不大爱见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林照登时来了兴趣,扬声道:“平怜,去请。”

    外头传来那人的应声,他又探头道:“姨娘请吧。”

    傅寄春这才离开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这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。”寒露擦着书架,不快道,“她和徐引欢送来这一个多月,少爷连面都不见她们的,人都没见过,还说什么所思在远道,果然这戏子就是会唱,编瞎话也是张口就来。”

    春分回头,看着那个干活麻利的丫头,很满意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姑娘别信那戏子的话。”秋分也道。

    信不信的,林照本来也没把这人的话放在心上,不过……她笔直的手缓缓的划过铺着的宣纸,脑海里再次回想起薛夫人的话。

    ‘两个戏子,我不喜欢。’

    ‘你明白什么了?’

    林照明白。

    薛夫人是要她把这两个眼线给清出去。

    看来,薛家和鲁王的关系也不是很好,林照记着,这鲁王赵怀今当年也是辅佐圣人登基的功臣,先封国公,后授外姓王,听父亲说,圣人授外姓王的时候,薛怀石还上柬阻止来着。

    难不成是那个时候结的仇怨?

    正当她思考的时候,平怜带着徐引欢来了,比起傅寄春的唯唯诺诺,徐引欢就像是花架上乱闯的青蛇,来的动静就不小。

    徐引欢人如其名,要比前者美丽许多,不,是艳丽,她脸上画着很浓的戏妆,眼角像是嵌了一片粉红色的花瓣,衣裳也不好好穿着,雪白色的戏服耷拉下肩头,裙摆分开,两条赤腿随意的盘着,进屋不看人不行礼,直接俯身趴在桌案上,殷红的手指扣弄着砚台。

    平怜不愿直视,皱眉别过头。

    春分也没见过这般放浪形骸的女子,和自家少夫人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,忽听林照冰冷道:“拿件衣服给她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我在王府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穿。”

    徐引欢懒散的说着,手臂举起来,看着指尖的墨痕。

    “怎么,你觉得自己这样很美吗?”

    “不敢。”

    “戏子风流,你是风骚,来人,拿件衣服给她披上。”

    林照这话,一下子激怒了徐引欢,她猛地撑桌抬头,却在看清林照的脸庞时骤然呆怔。

    色,清雅,如雪中素莲。

    态,绰约,似环山层云。

    质,无瑕,出鬼斧之玉。

    徐引欢总以为自己妖冶无格,可看到眼前的人,心里像是被削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,又像是肚子被狠狠的打了一拳,正脸色难看着,头顶忽的扑过来一件袍子,随即是春分的厌弃:“穿件衣服吧!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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